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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方性理图传卷四

天方性理 刘智 10485 2022-05-18 17:36

  

  概言

  第四卷乃发明第三卷未尽之意,人极之超妙也,有顿有渐。圣凡之分科也,有天有人。知其顿,不知其渐,则其顿不可以为法。盖顿起者,一二人之路。渐入者,千百人之路也。安于凡,不希于圣,则无论天事人事,皆自弃之矣。盖知耻则勇,恒可作圣,不勇不恒,欲其超三界,而人无上也难矣。况已不勇恒,而复妄议人之勇且恒者乎?自弃而又自弃者也。

  心性会合图说

  性理未分之先,只此一心。心也者,无方所者也。性理既分之后不名心而名性。性自理世而趋象世之时,无形无体,而寓于心。心之妙体,空寂无外,而身内所有之心,心之位也,性之所寓也。心之妙体,为性之先天,心之方寸,为性之寄属,方寸其后天也。先天之心,为性所分析之源;方寸之位,为性所显露之助。何也?方寸虽属后天,而其所具之才智,实足以知性,实足以见性。性之虚妙无所不有,但妙而不能自为显发也,必得心之才智足以发之。而其性,乃有所借资而显。性譬则火也,心譬则煤也。煤无火则不炽,火无煤又何以着乎?约而言之,先天之理,必有借于后天之心,亦必有借于后天之气。有后天之心,而其理乃烛;有后天之气,而其理乃行。后天之心,何以有烛理之能?盖胚胎当体窍初分之时,已先有所为。属火者,发为灵明之孔,而对峙于心之左右:灵明之孔,即才智之根,而烛理之能,已早伏于此矣、后天之气,何以有尽性之能?盖气性者,顺承本性之用,而以为用者也,驾本性之马也。心之才智,足以知之。气之本量,足以行之。而性之始终条理,庶乎其有统会之机矣。此先天之所以必有借于后天也。虽然,谓先天之性全无所以自用其力,则又不可。盖心与性互相为用,而先、后天,各以其本领照映于其间也。以方寸所有之才智,与本性中所含清妙之智会合,而其为知也益力。以方寸所有之才智,会合本性中所显天然之返照,而其察理也益真。是知方寸所离之性,亦非全无以自用其力也。借方寸之位以为寓,因方寸之明以为用,追至心之才力既尽,而六品性体统会于一,则方寸之位无所用之,而依然成其为妙体之心,而不落于方所也。然后谓心即性也可,谓性即心也可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无形之心,为先天性所从出;有形之心,为后天性所从人。心性为名,种果一义耳。心者,性之郭。郭与心无所住,皆落在一边。”

  心品藏德图说

  形色之心,本一物也。而其品有七,每一品有一品之德。德者,心之所得以为才智者也。每一德有一德之作用,亦犹天有七政,而每一政各有专司也。最外一品为顺德藏。顺则不逆,然亦有时反顺而为道者,则以所藏之位,处于最外也。外当气血流行之冲,而德易受其所侵,故顺者亦有时而为违逆也。其二品为信德藏。信则不摇,然亦有时摇动而不信者,盖因顺德受累于气血之冲,反顺为逆,震动于邻,而信德因之以摇也。其三品为惠德藏。惠则不刻,然亦有时反惠而为刻者,盖亦因顺、信二德之变,而此德因之以变也。三德所藏之位,或于心之包,或于心之表,或于心之里。大约皆落于形色之分际,故易为气血所侵,而皆至于有变也。后此四德,所藏之位,不于其表,不于其里,虽不离于形色之方寸,而却不落于形色之分际,非气血之所得而侵蔽也,放不至于有变。后此之四德发明,而前此之三德亦因之以守其常矣。其四品为明识藏。此一德显,则烛理明透,而其他知见,皆不得而眩惑之。盖心之有此一品,犹天之有日也。日光能掩唐光,而非诸光之所可得而掩者也。其五品为笃真藏。此一德显,则趋向本来无所牵,亦无所障。盖心之此品,犹火也。火性炎上,而直趋于内者也。趋于内,则自远于外矣。其六品为发隐藏。凡先、后天一切所有之理,至深至隐而不可思议者,皆藏积于此一品之中。盖理自无边无际而来至于此,曰发心。能悦能研而至于一无所隔,亦曰发,发者,现之渐也。其七品为真现藏。真之体用大而无外,亦复小而无内,自有心而真即藏寓于此一品之中。但功力未加,才智未尽.则藏者终藏。而其现无由。迨才智尽矣,功力至矣,由明识而至于笃真,而至于发隐矣,则真宰之全体大用,毕现于此矣。现则方寸之迹混,而无方无所之妙,无分于彼此矣。

  清源黑氏回:“七品含七政,理数昭然。视其人功夫何境,即知其心开几层。人焉瘦哉?明识为日,智者之品也。日无不明,故智者不惑。其能不变者,知止矣。”

  升降来复图说

  宇宙间千头万绪之理,至无尽也。然不过一真宰之自为升降来复而已矣。降于种,升于果,来于最下,复于最上。大世界之为降为升,即小世界之为来为复,而小世界之为来为复,妙于大世界之为降为升。则以大世界之由降而升也,其升尽于有形;小世界之自来而复也,其复尽于无形,无形较有形为至精也,于穆之初、、未降未来。名曰主宰。人事之尽,既升既复,名之悦心。先天之化,自一理流行,而有继性。灵性、活性、长性、矿性,四行之性递降而至于元气止焉。此真宰之本升,而自为降也。大世界之降也,基之于此;小世界之来也,亦基之于此。后天之化,自元气分著,而有土、水、火、风、金。石。草木、鸟兽,渐次分明,而至于人止焉,此大世界之由降而为升也,而实真宰之由降而自为升也。所谓降于种,而升于果也。后天之果,即先天之种也。小世界之来也,来于大世界自升而降之。同时而其复也,复于大世界由降而升之,即毕复于其最后者,复于其最精也。后天之来,来于一点。由,点而有身形,由身形而有坚定、生长、知觉、灵悟,递进而至于首显之继性止焉。此小世界之自来而为复也,复至于真宰本然之地,而大世界之立于其中也,如人荒中之一沙。来于最下,复于最上。所谓无形之复,较有形之复为至精也。尔撒圣人云:“人不再生,不能获天地之义。”生者,升也。再者,二次之谓也。一次随大世界之升以成其象,一次从小世界之升以尽其理,是之谓再生也。两升既全,而大造之底蕴尽于此矣。经云:“两弧界合,或复至近。”两弧者,来降为一弧,复升为一弧。升降既全,则两弧界合矣。或复至近者,超越名相之界,立无何有之乡,全体浑化,吻合本然,此至圣独践之境也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大化源流,小世始终,圣凡修证之次第,人禽辨别之几微,由天之人,自人至天之途径,升降一图,备尽之矣。学者欲识造诣之所至,观升降图,可无谩焉。”

  人极大全图说

  极之为言至也,谓人之所以为人之妙,至极而无以复加也。妙之外,更有妙于此者,人亦不可言妙,妙亦不可以言极也。妙之外;更无有妙于此者,人之妙,乃为至极,而无以复加也。五官也、身体也。五觉也,心也,智也,性也,德也,妙之具也、而若真光未至,则但有其妙之具,而犹非所以极乎其妙也。真光者,极乎其妙者也,极乎其妙者至,则妙者妙,而妙之具,总成其为无所不妙而已矣。真光犹灯也,灯非机油盏罩,则灯无附着之地。机、油。盏、罩,灯所须之具也。机油盏罩,无所不备,而灯未附着,则机油盏罩不过仅成灯之具而已。有灯之具,而无灯,则其具犹废器也,若有其具矣,灯亦附着之矣,而灯不尽乎其所以为灯之妙,非灯之不妙也,灯之具未尽乎其所以为具之妙,而以故灯亦不能尽乎其妙也。有晶盏矣,而晶盏未莹洁也。有油矣,而油未澄清也。有机矣,而机未端正也。有罩矣,而罩未透亮也。灯之具未尽乎其妙,而以故灯亦不尽乎其妙也。夫是以内照不朗,外照不彻,盏内之光,亦不尽乎其光之盛也,而又何以望其能照物于远也?机油盏罩各尽其妙,而又附着以灯,则灯岂有不烛物于远者乎?晶盏之妙,在于莹洁。油之妙,在于澄清。机之妙,在于端正。罩之妙;在于透亮。灯之具,无所不妙,而其灯之妙,更妙于前此百倍矣!人之有五官也,身体也,意觉也,心也,智也,性也,德也,皆妙之具也。犹之灯机、油、盏、罩也。灯之机油盏罩,不尽其妙,则灯之不尽乎其妙;人之机油盏罩,不尽其妙,则真光之灯亦不显于其妙之具矣。心犹灯之晶盏也,妙在极其莹洁;身犹灯之罩也,妙在极其无染;性犹灯之油也,妙在极其清澄;德犹灯之机也,妙在极其发现。身、心、牲、德无所不妙,而真光之妙岂有不妙之于此者乎?真光之妙至,而内照外照,夫岂有一物之遗焉者乎?妙至于此,而乃以为极乎其妙之至也,极而无以复加也,此人极之大全也。

  清源黑氏日:“灯光灯具,乃忠、佞、正、邪之大分也。人徒饰美其具,而不知盛耀其光,何以称极?何以称全?抑自失其光,而以具之清亮为光,又何以为灯?何以为照?嗟呼!世间灯具之多也。”

  

  自有天地物我以来,幻境多矣。然而莫非本然之流行也!或自至外而流行于至内,或自至内而流行于至外。自至外面流行于至内者,专属造化之事,此自然而然之流行也。夫是以自本然无外之流行,而有公共之大性焉、有天地焉、万物焉、有人之身焉、心焉、性焉,而人复各具一流行之本然焉,此自然而然之流行也。自至内而流行于至外者,兼属人为之事也,不皆出于自然而然之流行也。自至内本然之发现,而人因得以尽其各具之性焉。性尽,而其本然流行之心正焉、心正,而其本然流行之身正焉。身正,则一切皆正,而万物育焉。万物育,则为有,以赞天地之化育,而天地位焉。位育无遗,则胥天地物我,而总还于本然流行之大性焉。大性复,而浑人于无外之本然焉,是谓之自至内而流行于至外也,兼属人为之事也。虽然,名为人为之事,而实皆本然之自为流行也。盖人者,本然流行之人也。以本然流行之人,而复具一流行之本然,则身之内外,无非本然也。本各具之本然,而寻究公共之本然,是仍以本然而寻究本然也。以各具之本然,而挥人公共之本然,是仍以本然而浑人于本然也。以本然还本然,则本然原元彼此之分,但多此一流行之次第也。实非多此一流行之次第,而自人见之,觉其有此流行之次第也。据本然之实以论,本然则本然,无去无来,而何多此流行之次第乎?人见以为有性也,而本然中,无有是性。人见以为有天地物我身心也,而本然中,实无天地物我,实无身心。何也?归真之人,以本然而还本然,当斯之际,天地从此卷矣!时光处所成泯其迹矣!即此便是复生之日矣!天地岂特为此一人而卷乎?盖以本然中原无有是天地也,自人见之,而以为有是无地也。时光处所,岂特为此一人而混其迹乎?盖以本然中原无有是时光处所也,自人见之而以为有是时光处所也。此其境,唯归真之人知之。而未至于归真者,不知也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真心、真光、本然,一物耳。自其返命召对,谓之真心功程之尽也。;自其及时发现谓之真光,修证之尽也。自其流行充郁,彻表彻里,无往而不在,谓之本然,功修人于浑化矣。天地人物,皆本然之流行,既复本然,何复有天地人物?物囿则死,围物则生,故曰复生之日也。复生,即归真也;归真,则复生矣。”

  圣功实践图说

  天地,上下,人物、表里,皆本然之所流行也,而唯圣人能实践以趁其境。圣人,以继性为性者也。继性者,浑同于真宰之本然。唯浑同,故能实践之也。说者日:“既浑同矣,又何事实践?”日:“实践者,谓其与真宰本然流行周遍,而无所不到也。”唯无所不到,而后尽乎浑同之体用也。尽乎浑同之体用,而后可以云浑同也。先天之浑同,浑同于虚寂:后天之浑同,浑同于实践,实践与虚寂非两境也。实践之所在即虚寂之所在地也。圣人知众人之不能,而又深望于众人之能之也,乃于不能之中,而指示以实践之路:一日礼,二臼道,三曰真。礼者,日用肆应之仪则也,实践之于其身。道者,却物还真之趋向也,实践之于其心。真者,即本然汤合,而为礼与道之实际也,实践之于其性。实践之于其性,即实践之于其本然矣。此三者,非性之所本无,而强为设立以示人者也。圣人因其本然流行于人,而为人所固有之条理等,分其次第而指示之也。本然流行于人之身者,有天秩天叙焉,所谓礼也、尽其礼,即为实践其流行于身者之本然矣。本然流行于人之心者,有良知良能焉,所谓道也。尽其道,即为实践其流行于心者之本然矣。本然流行于人之性者,有全体大用焉,所谓真也。返于真,即为实践其流行于性者之本然矣。故曰,实践之所在,即虚寂之所在,而非异学之虚寂也。”

  清源黑氏曰:“造化自无化有,而其浑同,终归于虚;人事自有化无,但其浑同,必践于实。一有不实,体即未浑;一有不践,用即未同。浑同、实践,只在日用寻常之间,而人以为远渺者,非也。”

  圣贤智愚图说

  圣贤智愚之分也,分以先天理气,亦分以后天知行。先天之理气,天定者也,人之所不得而与。后天之知行,自由者也,人之所可得而与也。是故,圣、贤、智、愚之分也,半以天定,半以自由。谓是四品之分,皆出于天定者,非也;谓非天定,而皆出于自由者,亦非也。人事与天事合而品之,高下判焉矣。说者曰:“气分清浊,谓先天之气有不同可也,乃其理亦有不同者乎?而何谓分之以先天之理气也?”曰:“先天性理始分之际,同一本原,而但其既有分也,则其理虽无彼此,而却有次第。次第,即其所分之界限也。若自其未分以前论之,则原未尝有次第也。既已首显矣,又于首显之中,分析其性理矣,则安得不即其有次第者论之?理分次第,气有清浊,而其所谓天定者,在此矣。天事定之于前,而人事又分之于后,此圣贤智愚所以终成其分,而其品不相越也。人事者,知与行也。知行虽属于后天之人事,而其所以有深浅安勉之不伺者,则又皆由于先天禀赋之气,有清与浊也。清之中有至清焉,此圣人所禀赋之气也,其气以风胜。清矣,而不得其清之至焉,此贤人所禀赋之气也,其气以水胜。清矣、而又居乎其清之次焉,此智者所禀赋之气也,其气以人胜。清之数居其十之一二,浊之数居其十之八九,此愚者禀赋之气也,其气以土胜。愚者,众人之谓也,非至顽而不可近之一类也。圣人本其最清之气,而为知为行焉,真知实行,与本然浑同于一体者也。贤与智,各本其所赋之气,而为知为行焉。贤希圣,智希贤,其知行皆各如其本量而止。贤则但能践其性之条理,而未得浑同于本然;智则但能践其心之条理,而于性分有所未尽;愚者本其清少浊多之气,而为知为行焉,其知不过风俗,其行不过旧规,但能践其身之条理,而于心性二者,皆未明也。且并未能识其身之所以为条理者。出于何因也?此愚之所以终成其为愚也。”说者曰:“圣贤智愚之知行,皆各因平先天禀赋之气而以为安勉,而以为浅深。是人事,皆天事之所缚也。但有天定绝无自由,而何谓半以天定,半以自由耶?”曰:“天定之中有自由焉,其自由在几微之间;自由之中有自由焉,其自由在胜心之用。何谓天定之中有自由?盖天定之中,有理有气。理即天也,气即己也,气之所在,即己之所在,有己即自由之根也。何谓自由之中有自由?凡事莫不起于胜心之用也,亦莫不成于胜心之用,各因乎其所禀赋之气,而以为知行,是自由之中有天定也。各极其心之所胜,而以为知行,是自由之中又有自由也。心之所胜,即禀赋之气,亦不得而限域之;即禀赋之气,终得而限域之。而心终不欲为其限域也,是则胜心之为用无止境也。胜心不属于先天之理,不属于先天之气,而不得不谓其属于后天之自由乎?极之至顽至愚之人,以背理为可乐,以近理为不然,而极其所知所行,且出于人类之外,亦此胜心之为用。则其为自由也,愈无疑矣。故曰,圣贤智愚之分,半以天定,半以自由也”

  清源黑氏曰:“圣贤智愚,分以理气知行,不易之论也。然而气不胜理,理不囿于气,人岂草木,而自限于知能耶?胜心本乎气性,乃所以成圣贤智愚之肥也。胜于圣,则成圣。胜于愚,则成愚。然而愚不自识其为愚也,四图分著,令自认取,可以知勉矣。”

  障碍层次图说

  天之所以为天,即人也。人之所以为人,即天也。无端而有障碍焉,我与真宰遂相隔而不相通。则人日在天之中,而不知其天之切近也,天日在人之中,而无从得其相合。处处皆本然,处处皆障碍。非处处皆障碍,处处皆自为障碍也。夫是以真宰无日不与我相通,而我无日得与真宰相通矣。不唯愚者有所障也,即智者亦不免焉。不唯智者有所障也,即贤者亦不兔焉。但贤者之所障,不同于智者之所障;智者之所障不同于愚者之所障。所障虽有不同,而其与真宰相隔而不相通则同。愚者之所障,在于身;智者之所障,在于心;贤者之所障,在于性。障在于身者,障于其身之有所求也。身之所求者,在声色臭味,则声色臭味皆障矣,夫安知声色臭味之皆本然乎?!障在于心者,障于其心之所恃也。心之所恃者。在闻见学艺,则闻见学艺皆障矣,夫安知闻见学艺之皆本然乎?!障在于性者,障于其性之未至于化也。性者,主之本然,而有我之名分也。性未浑人,则我之名分尚存。未尝无神奇也,而其神奇在我,而不在主;未尝元觉照也,而其觉照在我,而不在主,则神奇觉照皆障矣。夫安知功力至此,犹然以本然之神奇觉照,而为本然之障碍乎?!所谓处处皆本然,处处皆成障碍者也。圣人则处处皆障碍,处处皆本然矣。性者,本然之所自显也。以本然之性,而还之本然,何障焉?心者,本然之所流行而成焉者也。以本然所流行之心,而还之本然,何障焉?身者,本然按原有之端庄而流行以成焉者也,以本然之身,而适尽乎本然所流行之意,何障焉?夫是以日在声色臭味之中,而本然之耳、口。鼻,始得以尽其耳、目、口、鼻之用也,非障也。夫是以日讲夫闻见学艺之事,而本然之聪明睿知,始得以尽其聪明睿知之功也,非障也。夫是以无日不显有神奇觉照之能,而本然之全体大用,始得以尽其全体大用之妙也,非障也。圣人者,统贤、智、愚三者之障碍,而还之于本然者也。又化贤、智、愚三者之障碍,而并不存一还于本然之迹者也。

  清源黑氏日:“天地间,无处非真主之所在,障碍何居。无处非真主之所显。障碍柯名?本无障碍,乃自人之意识而起障碍也。障如纸遮日;碍如壁隔灯。去其壁纸,日灯仍照我也。然纸犹有可见,壁则全体俱昧矣。噫!安得无障碍其人也?与言无障碍之精义乎?”

  疑信累德图说

  尔里父日:“满眼是物,亦不起疑;天地皆卷,亦不起信。”斯言也,殆谓真与真合,无声无臭,而无所庸其疑信也乎?不唯无所庸其疑也,疑亦无从而有;不唯无所庸其信也,信亦无自而生。疑信之端,寂无起灭,而其德河间?然下此,则不能无疑信矣。盖疑者,离也。离于是者,近于非。信者,定也。定于纯者,远于杂。疑信之所关于天人性命者,不浅也。愚人不知用疑,亦不知用信,其疑信不足论。其多疑多信,而用其心于颠危之介者,大抵皆贤智之流亚也。而其疑信,不出身、心、性三者之境。夫信,美德也。若其所信者是,则无论其信于身、信于心、信于性,皆美而无庸以置论也。疑则危矣!以疑为疑者,其为患犹浅;以疑为信者,其患更深。贤智之类,大都皆以疑为信者也。以疑为疑者,其疑犹可反之而归于信;以疑为信者,其疑愈久愈深,而终无自反之一日也。然而其疑亦有浅深之别,疑止丁身者,其疑浅;疑人于心者,其疑深。疑起于性者,其疑之为患也,不可救矣!何谓身疑?日用律应之际,背其身之条理,而更立一新奇不经见者焉。是之谓身疑。身疑亦德之累也,然而犹可以有待而反也。何谓心疑?冥漠寻真之际,背其心之条理,而喜趋于歧途旁径,如行路者,南辕而北其辙焉,是之谓心疑。心疑则其为累深矣,然而尚有猛省之一日,则其疑犹可得而反也。反其疑,而归之于信,则其心犹可得而用也。其患不至于元救也,亦后有余步焉,以待其反也。何谓性疑?身心兼到之日,正本性条理发现之时也。神通无所不至,觉照元所不周,此正归真者悬崖撒手时也,危莫危于此地矣。而乃于此起一疑焉,曰;“我之能耶?主之能耶?其我之能,与主对耶?抑我即主耶?”。临至危无转之地,而有此犹豫莫定之猜,真宰岂容此巨逆者临于其前耶?将自返而后复无余步以为退身之地矣!且其为时亦无待矣。此疑起于性者之无可救也。功愈深,则其境愈险;愈近主,则起疑意无可回,此皆贤智而误用其聪明者之过也。尔里父之言,真可谓返正归真之鉴矣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疑,不信也。信则不疑,下愚罔知,贤智自明。究其本然,绝无疑信,何有累德?如欲信不信,疑更生疑,疑信锢结,则贤疑,智亦疑;疑累德,信亦累德。其警戒学人者,深矣!”

  顺逆分支图说

  依乎天理,而不随夫人欲之私曰顺。纯乎人欲,而不合乎天理之正曰逆。顺逆两端,固一切善恶公私、邪正忠佞,所以分支别派之一大总门也。有顺逆,则人事不齐;无顺逆,则造化不妙。顺逆之中,造化机权之所离也。盖人之身心,四行相聚而成。四行之性,相反相犯,逆之数居多,顺之数居少。四行相来之中,顺逆之机,缄已早伏于此,及其发诸事为,而为顺焉逆焉,造化之奇显然矣。盖无顺则逆不彰,无道则顺不著,顺逆并列,而乃可分其若者之为顺,若者之为道也。顺逆显,则天理人欲之界,愈较然而无所蔽矣。天理人欲之界显,则真宰本然之元妙,愈灿然而众著于耳目之间矣。显顺逆,所以显其房也,此造化机权之妙也。唯圣人无顺无逆。非无顺逆也,顺固顺,逆亦顺矣。盖圣人,非四行所得而缚焉者也下此,则何能焉?是故有生而顺者,有生而逆者,有似不顺而实顺,有似不逆而实逆者。先逆而后顺,较之先顺而后逆者为有得也。似不顺而实顺,较之似不逆而实逆者,相去不啻天壤也。同一顺也,而顺有百千之各异其门,是以顺之中,不能无彼此之论也。等一逆也,而逆有百千之各异其派,是以逆之中,仍复有精粗之不一匹,纷纷错杂,各自谓是。夫安知顺者之少,而逆者之多乎?夫安知真顺者,且欲借逆之名,以藏其顺。而不欲露其顺者之名乎?夫安知真逆者,巧借顺之名,以藏其逆,而不欲显居其逆者之号乎?顺在一朝,逆在千古者,此巧借顺之名,以藏其逆者也。而其逆,卒不可藏,何也?真宰不可得而欺也。逆在一朝,顺在千古者,此假借逆之名,以藏其顺,卒不可灭,何也?真宰必不昧昧焉,辜负其人也。若是,则不唯真宰本然之元妙,因人之顺逆而显,即真宰本然之觉照,亦莫不因人之顺道而溢彰矣。故日,显顺逆,所以显真宰也。然而与其逆也显真宰,何如其顺也显真宰,是在人之审处焉,而自取一尊爵之路矣。

  清源黑氏回:“非阴阳,无以成造化之功;非顺逆,无以显觉照之妙。然而惩治其道何也?知夫顺之不可掩,逆之不可匿,如此则知无往而非真主之所在矣。而复烟滞于逆,是其心述也。惩治,惩治心述也。惩治,即觉照也。”

  修进功程图说

  人之生也,无嗜欲则不能领略声色嗅味之妙,无功修则不能渐还夫本然之真、夫声色臭味之妙,何尝非本然之真?然而功修未至,则一声一色一臭一味,皆足以为身心性命之累。功修既至,则处处皆声色臭味,处处皆本然矣。处处不离耳目口鼻。即处处皆不睛不闻矣。处处皆视听尝嗅,即处处皆本然动静矣。功修之所关于身心性命者,岂浅鲜哉!其功程奈何?一曰正身,一曰清心一曰尽性。身正,则其身为本然正面之镜;心清,则其心为返照理世之光;性尽,则其性为天人合一之理。身何以正?有圣教之五事:念,以知所归也。礼,以践所归之路也。舍,以去爱也。斋,以绝物也。聚,以归真也。工夫之中具有指点之义,因外境以指点其内义也。五事,唯礼中指点更为深长,起、立、跪。坐之间,静见物我本然之性。由每事以寻求其指点,因指点以绵密其功夫,身于是乎其可正矣。心何以清?清于外境之无所扰,尤清于内德之无所蔽。心有七层,寓以七德,复有五官,各妙其用。何谓心有五官?盖心有妙眼,能见无形之色;心有妙耳,能听无声之语;心有妙鼻,能嗅妙世之香;心有妙口,能尝喜主之味:心有妙识,能了精粗之理。尽此五官之用,而复于七德,无亏欠焉。心于是乎其可清矣!性何以尽?尽于其心之能知也,尤尽于其形之能践。心以返照为知,则理无遗理。形以顺应为践,则形归无形。知其全体,复知其大用,则我之性明,而万性不外于是。践其当然、复践其所以然,则发挥尽妙,而于穆于此不隔。夫形色,即性也。不知者以形色为形色,而知者则视形色皆天性。形色未践,无言性也。形色能践,亦无言性也。形不异性,性不异形,而性于是乎其能尽矣。由正身以至于清心,由清心以至于尽性,此常人之修进也,自外而内者也,修之以其渐也。性尽而心自清,心清而身自正,此圣人之修进也,自内而外者也,修之以无待也。然而圣人之修进,非所敢望也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声色味臭,乃本然所妙之相也。能以理取之,则相即本然。若以欲取之,则本然亦相。是故日逐于声色味臭,而沓不知其所为本然者,嗜欲蔽之也。功修者,开蔽通塞,以还本然之大法也。”

  全体归真图说

  真未可以易言归也,求归于未有所修之日,则归真无路。求归于有所修而未化之日,则归真有己。无路不可不以言归,有己亦不可以言归也。言归于知归之日,则知归即非归也。有为所归者,有知所归者,是二之也,二不可以言归也。言归于不知有归,而自归之日,则犹知其有。不知也知其有,不知则亦犹之乎其有知也。有知,不可以言归也。然则归真者将奈何?曰:求归于不知所归之日,则用修,修所以磨洗其后天之气质也。求归于将有所归之日,则又当摆脱其修。盖有所修,而不知摆脱,则其修皆为归真之障。或亦知摆脱矣,而不能摆脱之以至于尽,则其摆脱亦皆为归真之障。夫是以愈求归,而愈不得归也。摆脱之道奈何?曰:于其所急欲归者而忘之,忘乎其修也,而并忘乎其真。忘之者,归之机也。然则于何地焉忘之,即于其视听云为处忘之。盖视听云为之地,可以背真,可以忆真,可以忘真。若视矣,而必求其有当于真之所以为视,则其视已非真矣。听矣,而必求其有当于真之所以为听,则其听已非真矣。求当之心,即视听之障也。障则何以言归?云矣、为矣,而必皆求其有当于真焉,则其云者、为者,已非真矣。求当之心,即云、为之障也。障则何以言归?夫是以愈求归而愈不得归也。忘之者将奈何?忘乎其所以为视之理也,而并忘乎其我之有视。忘乎其所以为听之理也,而并忘乎其我之有听;忘乎其所以云、为之理也,而并忘乎其我之有云、为。知有忘,犹不可言忘也,而必忘乎其所以忘,而尤必忘乎,忘乎其所以忘,而乃可以为真忘也。真忘者,无我无他矣_无我无他,则并泯其归之迹矣。泯其归之迹,而乃可以为归真之妙境也。是则以无所修为修,以无所进为进,仍复以无所得为得,而乃可以无所归为归也,此全体归真之义也。

  清源黑氏曰:“大世界始于无称,小世界终于无我,天人一致,即最初无称矣;然归真未易言也,必忘修、忘知、忘我、忘他,一切俱忘,本然独湛。一无所归,始为归也。或曰:‘忘至如此,不几邻于死槁寂灭乎?’恶!是何言也?自我形躯发现本然体用,如火着炭,如日光之映玻璃,云何死搞寂灭?!”

  《天方性理图传》卷四终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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