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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 回郡守陈章夺虏 权表请诏辞

东汉秘史 谢诏 5358 2024-04-28 21:31

  

  仁智见二人宴罢,冀遂别援回家而去。却说西域莎车、王贤、鄯善、王安等,思汉威德,

  咸乐内属,皆遣使奉献于汉。贤使至,帝乃赐贤都护印绶。时边郡太守王章言“不可假以大

  权,恐有一变,难复收之”。帝即下诏收还其印绶,乃赐大将军之樱贤甚怨恨。犹思诸国知夺

  总印,恐不畏服,乃诈称扬言大都护之职,诸国悉服属贤。贤遂骄横,欲兼并西域。诸国恐

  惧,一十八国俱遣子入侍汉帝,愿请都护印绶。帝厚赐诸国,俱遣还其侍子。贤复使请原总

  樱帝却之不许。于是,贤深痛恨,附匈奴入塞扰掠。时户部尚书陈忠上疏请急御之。上表曰:

  臣闻八蛮之寇,莫甚北虏。汉与高祖,窘平城之围,太守屈供奉之耻。故孝武备怒,深为久

  长之计。命遣虎臣,浮河绝漠,穷破虏廷。当斯之役,黔首陨于狼望之北,财币縻于卢山之

  壑,府库磬竭,杼柚空虚,算至舟车赀及六畜。夫岂不怀虑久故也,遂开河西四郡,以隔绝

  南羌。收三十六国,断匈奴左臂。于是,单于孤特鼠窜远藏。至于宣元之世,遂备藩臣,关

  彻不闭,羽檄不行。由此察之,戎狄可以威服,难以化狎。西域内附日久,区区东望扣关者

  数矣。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。

  今北虏已破车师,势必南攻鄯善。弃而不救,则诸国从矣。若然,则虏财贿益增,胆势

  益殖,威临南羌,与之交连。如此,河西四郡危矣。河西既危不救,则不倍之役兴,不赀之

  费发矣。

  议者但念西域绝远,恤之烦费,不见先世苦心勤劳之意也。方今边境之具不精,内郡武

  卫之备不修,敦煌孤危,远来告急,复不辅助。内无以慰劳吏人,外无以威示百蛮。蹙国灭

  土,经有明诫。臣以为,敦煌宜置校尉,案石增四郡屯兵,以西抚诸国,折冲万里,震怖匈

  奴。臣陈忠表奏。

  帝览表纳之,乃以班勇为西域长史,引兵五万西屯柳中。

  勇遂大破之,悉皆平服。秋七月,五陵、五溪蛮夷复反,兵寇临沅,马成讨之不克,深

  入军没。马援入朝见帝,请兵往击。

  时援年已六十二岁,帝憨其老,未许之行。援曰:“臣虽年迈,尚能披甲上马,何惧之乎!”

  帝曰:“将军既欲往敌,可操试一番,与朕观看。”援飞奔上马,勒走一遭,乃据鞍顾盼曰:

  “臣可用否?”帝笑曰:“矍铄哉!是翁也。”遂遣援行。以捕虏将军马武、中郎将耿舒、刘

  匡、孙永等起十二郡壮土,及弛刑四万余兵,护援进征五溪。

  时援友人杜愔送援上马,援谓愔曰:“吾受国家厚恩,年迫日索,常恐不得以死报国。今

  获所愿,甘心瞑目。但畏长者佳儿,或在左右,或与从事,殊难得调,介介独恶是耳。”言罢,

  遂别而去。

  二十五年二月,军至临乡,遇贼攻。援即分兵进击。马武等一齐出马,四围掩杀。贼军

  大败,填坑堕堑,尸积如山。斩首二千余级,贼皆散逃入树林中去。援遂进军下嶲。见有两

  道可入,从壶头,则路近而水险。从充道,途夷而运远。耿舒曰:“可从充道而进。”援曰:

  “充道路遥,粮费难运。不如进入壶头,掩其咽喉,其贼自破。”众将依言,遂从壶头而进。

  时天气酷暑,士卒多伤疫死。援亦中病而困,乃令军卒穿崖为室,以避炎蒸。其贼每登险处,

  鼓噪扬言。援辄曳足以观之。左右哀其壮意,莫不为之流涕。耿舒见其疾重,乃修书一封,

  遣人报兄耿弇。书曰:前舒欲先进充,粮虽难运,而兵马得用,军人数万,争欲先备。今壶

  头不得进,大众俱疫而死,诚可痛惜。前到临乡县,贼无故自致,若夜击之,即可珍灭。伏

  波类西域贾胡,到一处辄止,以是失利。今果疾疫,皆如舒言。弟见援疾且笃,军旅荒忘,

  故此遣人草报,急代主张。垂拜不宣。

  弇得书,遂整象笏入朝奏帝。帝大惊,乃使虎贲中将郎梁松往代监军。既至,援病已卒。

  松宿怀不平,常欲谮援。奈其贵宠,畏不敢语。今见援死,乃喜而言曰:“小将堕吾之手。

  ”遂回朝奏帝陷之。帝大怒,追收新息侯印绶。

  马援兄子严敦,并喜讥议,而通轻侠客。援前在交趾,还书诫之曰:吾欲汝曹闻人过失,

  如闻父母之名。耳可得闻,口不可得言也。好议论人长短,妄是非正法,此吾所大恶也。宁

  死愿闻子孙有此不死行也。汝曹知吾恶之甚矣,所以复言者,施衿结缡,申父母之诚,欲使

  汝曹不忘之耳。龙伯高敦厚周慎,口无择言,谦约节俭,廉公有威,吾爱之、重之,愿汝曹

  效之。杜季良豪侠好义,忧人之忧,乐人之乐,清浊无所失。父丧致客,数郡毕至,吾爱之、

  重之,不愿汝曹效也。效伯高不得,犹为谨敕之士。所谓刻鹄不成,尚类骛者也。效李良不

  得,陷为天下轻薄子,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。迄今季良尚未可知,郡将下车,辄切齿群

  以为言,吾当为寒心,是以不愿子孙效也。

  时季良名保,京兆人也。官升越骑司马,保仇人上书,讼保为行浮薄,乱群惑众。伏波

  将军万里还书,以诫兄子。而梁松、窦固与保交结,悉将扇其轻伪败乱诸夏之书奏帝,帝召

  松、固至殿,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。松大惭,叩头流血,遂免其罪。

  帝见援诫兄子书,言伯高名述可效,甚喜爱之。伯高,亦京兆人也。原为山部长,由此

  升为零陵太守。

  初援在交趾,常饵薏苡实能轻身胜瘴气。南方薏苡实大,援欲以为种。军还,载之一车。

  时人以为南方珍物,各权贵皆望之。时援有宠,放莫敢问。及卒后,有上书谮之者,言援前

  所载还之车,皆明珠文犀,匿藏不献。帝益怒。援妻孥惶惧,不敢以丧葬还旧茔,裁买城西

  数亩之地,稿葬而已。宾客莫敢吊,援妻诣阙请罪。帝乃出梁松奏章及各所谮之书以示之,

  援妻方知所坐,乃即首哀哭,乃上书一首,以诉前后之冤。诗曰:铜柱高标险塞垣,南蛮不

  敢犯中原。

  功成自合分茅土,何事翻啣薏苡冤。

  帝览诗,见其所哀甚切,乃赦之,援遂得葬。

  时云阳令同郡朱勃,诣阙上书,释援之冤,书曰:臣闻王德圣政,不忘人之功。采其一

  美,不求备于众。故高祖赦蒯通,而以王礼葬田横。大臣旷然,咸不自疑。

  夫大将在外,谗言在内,徽过辄计,大功不许,诚为国之所慎也。故章邯畏口而奔楚,

  燕将据聊而不下。岂其甘心禾归哉?悼巧言之伤类也。窃见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,拔自西州,

  钦慕圣义。闲关险难,触冒万死。孤立群贵之间,旁无一言之佐。驰深渊,入虎口,岂顾计

  几宁自知当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耶?

  八年,车驾西讨隗嚣,国计狐疑,众营未集。援建宜进之策,卒破西州。及吴汉下陇,

  冀路断隔,惟独狄道为国坚守。

  士卒饥困,寄命刻漏,援奉诏西使,镇慰边众,乃招集豪杰,晓诱羌戎,谋如勇泉,势

  如转规,遂救倒悬之急,存几亡之城。

  兵全师退,因粮敌入陇冀路平而独守空郡。兵动有功,师进辄克,诛锄先零,缘入山谷。

  猛怒力战,飞矢贯胫。

  又出征交趾,土多瘴气,与妻子生决,无悔吝之心,遂斩徵侧,灭百十一州,间复南讨,

  立陷临乡。师已而业未竟,而使吏士复疫,援不独存。夫战或以久而立功,或以速而臻败,

  深入未必为得,不进未必为非。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!

  惟援得自朝廷二十二年,北出塞溪,南渡江海,触冒害气,僵死军事,名灭爵绝,国士

  不传。海内不知其过,众庶未闻其悔。卒遇三夫之言,横被诬枉之谗。家属杜门,葬不归墓。

  怨隙并兴,宗亲怖慄。死者不能自列,生者莫为之说,臣窃伤之。

  夫明主酿于用赏,约于用刑。高祖常与陈平金四万斤,以间楚军,不问出入。所为岂复

  疑以钱谷间载。夫操孔父之忠,而不能自免于谗,此邹阳之所悲也。《诗》云:“取彼谗人,

  投畀豺虎。豺虎不食,投畀有北。有北不受,投畀有昊。”此官欲令上天而平其恶,惟陛下留

  思竖儒之言,无使功臣怀恨黄泉。

  臣闻《春秋》之义,罪以功除。圣王之祀臣有五义,所谓以死勘事者也。愿下公卿平援

  功罪,宜绝宜续,以厌海内之望。

  臣年纪六十,常伏田里。窃欢乐布哭彭越之义,昌陈悲愤,战慄阙廷。帝览表,低首无

  言,惟长吁短息而已。遂重赐朱勃金帛,使还见职。勃谢恩而出,乃作诗一首,以追马援之

  业。诗曰:天遣英雄佐国优,君王薄义信谗谋。

  十年苦战功劳没,一旦翻啣薏苡仇。

  青史漫劳书将略,重泉不复见宸游。

  诗成忍向荒坟吊,月色寒波总是愁。

  却说汉帝罢朝,独坐后殿。细详勃奏之章,援功诚大,默默闷愁,悔思无及。一日登殿,

  文武山呼礼毕,忽窦融出班奏曰:“武威太守任延,遣使来至,久待午门,未敢擅入,乞陛下

  传旨。”帝令宜入。使者至殿,俯伏阶前。帝问曰:“使者何意?”答曰:“北匈奴单于遣使诣

  武威请求和亲,故来报闻陛下。乞陛下旨将何处?”帝闻奏,急召众臣廷议。日中未决,皇

  太子刘庄奏曰:“南单于新附,北虏惧于战伐,故倾耳而听,争欲归义。今未能出兵,而反交

  通北虏,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。

  北虏降者,且不复来矣。乞陛下详察。”帝大喜,曰:“太子之言,甚合吾意。”众臣皆羡

  其当。遂遣使回报武威,勿受其使。使者领旨,叩首拜谢出回而去。

  忽朗陵侯臧宫、阳虚侯马武诣阙上书,陈言匈奴之事。书曰:匈奴贪利,无有礼信。穷

  则稽首,安则侵盗。缘边被其毒痛,内国忧其抵突。虏今人畜疫死,旱蝗赤地。疲困之力,

  不当中国一郡。万里死命,悬在陛下。福不再来,时或易失。岂宜固守文德,而久堕武事者

  乎?今命将临塞,厚悬购赏,喻告骊、乌桓、鲜卑攻其左,发河西四郡、天水、陇西、羌胡

  击其右。如此,北虏之灭,不过数年。臣恐陛下仁恩不忍,谋臣狐疑也。今万世刻石之功,

  不立于圣世。臣臧宫、马武顿首谨上。

  帝览书,微微而笑,乃曰:“二子岂知我乎?”遂下诏,托黄石公之说,以自诫而固却之。

  诏曰:昔《黄石公记》云:“柔能制刚,弱能制强。”柔者,德也。刚者,贼也。弱者,仁之

  助也。强者,怨之归也。故曰:“有德之君,以所乐乐人。无德之君,以所乐乐身。”乐人者,

  

  劳政多乱人。故曰:“务广地者荒,务广德者强。守其有者安,贪其有者残。残贼之政,虽成

  必败。”今国无善政,灾变不息,百姓惊惶,人不自保。而欲复远事边外乎?孔子曰“吾恐季

  孙之忧,不在颛臾”。且北敌尚强,而屯警备传闻之事,恒多失实。诚能举天下之半,以灭大

  寇,岂非至愿。苟非其时,不如息兵,何自苦哉!故兹昭示。

  自是诏下之后,诸将咸服,未有一人敢复言兵家之事者。

  一日,帝诏博士桓玄,授为太子少傅,赐其辎车、乘马、金帛等物。玄谢恩而出。时桓

  荣大会诸生,参贺玄宠。陈设玄所得赐车马、印绶,乃曰:“今日所蒙,稽古之力也。”宴罢

  各散讫。

  却说御驾东巡,群臣上言,奏曰:“陛下即位已三十年,可宜封禅泰山。”帝曰:“朕即位

  三十年,百姓怨气满腹。吾谁欺?欺天乎!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?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录?”

  于是群臣不敢复言。四月,车驾还宫。帝独坐后殿,玩读《河图》、《会昌》符书“白赤刘之

  九会命岱宗”。帝玩其意,创然有感,乃召梁松等至殿,按索《河图》谶文之书,言九世当封

  禅者三十六事。

  于是,张纯等俱复封禅,帝乃许之。遂传旨,着司天监择日亲临所祭。次日,众臣列道

  护驾登山,以玺亲封。祭罢回朝。

  是夏,京师忽有醴泉涌出,饮之者,固疾皆愈。惟眇、蹇者不瘳。又有赤草生于水崖,

  郡国频下甘露。群臣入殿奏曰:“地祗灵应,而朱草萌生,孝宣帝每有嘉瑞,辄以改元,神爵、

  五凤、甘露、黄龙,列为年纪。盖以感致神祗,表章德信,是以化致升平,称为中兴。今天

  下清宁,灵物乃降,陛下情存挹挹,推而不居,岂可使祥符显庆,没而无闻。宜令太史撰集,

  以传来世。”帝不纳,常自谦言无德。每郡国所上,辄抑而不当,故史官罕得以记焉。

  是岁,命有司监军,建起灵台、明堂、辟雍,宣布图谶于天下。帝以赤伏符即位。由是,

  信用谶文,多以决定嫌疑。

  一日,游于灵台之上。忽议郎桓谭进曰:“父子、君臣之伦,礼乐、刑政之具,无非性与

  天道。而谶非经典之制,皆以妄巧伪说,陛下何苦信之。”帝大怒,曰:“桓谭非圣无法,将

  下斩之。”谭即头流血,帝才息怒。遂免其罪,贬出为六安丞。谭惭而止。二月戊戌,帝崩于

  南宫前殿,在位三十三年,寿六十二。遗诏曰:朕无益于百姓,无得厚葬。但如孝文皇帝制

  度,务从省约。

  刺史二千石,长吏皆无离城郭。无遣使及因邮奏,葬于原陵山,太子庄即皇帝位。

  按:帝每旦视朝,日侧乃罢,数引公卿郎将,讲论经义,夜分乃寐。那皇太子见帝勤劳

  不怠,乘间谏曰:“陛下有汤武之明,而失黄老养性之术。愿颐养精神,优游自宁。”帝曰:

  “我自乐此,不为疲也。”虽身济大业,兢兢如不及,故能明慎政体,总揽权纲,量时度力,

  举无过事。退功臣而进文吏,藏弓矢而散牛马。虽道未方古,斯亦止戈之武焉。

  又赞曰:

  炎正中微,大盗移国。九县飚回,三精雾塞。人厌深诈,神恩反德。光武诞命,灵咒自

  甄。沉机先物,深略纬文。寻邑百万,貔虎为群。长毂雷野,高峰慧宫。英威既振,新都自

  焚。

  虔刘庸代,纷纭梁赵。三河未澄,四关重扰。金汤失险,车书共道。灵庆既启,人谋咸

  赞。明明高谟,翅翅雄断。于乎有命,系隆我汉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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