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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中

高士传 皇甫谧 7322 2021-01-16 21:57

  

  

  ○汉阴丈人

  

  汉阴丈人者,楚人也。子贡适楚,过汉阴,见丈人为囿,入井抱瓮而灌,用力甚多而见功寡。子贡曰:“有机於此,后重前轻,挈水若抽,其名为槔,用力寡而见功多。”丈人作色而笑曰:“闻之吾师,有机械者必有机事,有机事者必有机心。机心存於胸中则纯白不备,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,神生不定者,道之所不载也。吾非不知,羞而不为也。”子贡愕然,惭,俯而不对。有间,丈人曰:“子奚为者邪?”曰:“孔丘之徒也。”丈人曰:“子非夫博学以拟圣智,独弦歌以卖名声於天下乎?汝方将忘汝神气,堕汝形骸,而何暇治天下乎?子往矣,勿妨吾事。”子贡卑陬失色,顼顼然不自得,行三十里而后愈。

  

  ○壶丘子林

  

  壶丘子林者,郑人也。道德甚优,列御寇师事之。初,御寇好游,壶丘子曰:“御寇好游,游何所好?”列子曰:“游之乐所玩无故。人之游也,观其所见,我之游也,观其所变。”壶丘子曰:“御寇之游,固与人同,而曰固与人异。凡所见亦恒见其变,玩彼物之无物不知我亦无故。务外游不知务内观,外游者求备於物,内观者取足於身。取足於身,游之至也。求备於物,游之不至也。”於是列子自以为不知游,将终身不出,居郑圃四十年,人无识者。

  

  ○老商氏

  

  老商氏者,不知何许人也。列御寇师焉,兼友伯高子而进于其道。尹生闻之,从列子居,数月不省舍,因间请蕲其术者,十反而十不告。尹生怼而请辞,列子又不命。尹生退数月,意不巳,又往从之。列子曰:“汝何去来之频?”尹生曰:“曩章戴有请於子,子不我告,固有憾於子。今复脱然,是以又来。”列子曰:“曩吾以汝为达,今汝之鄙至此乎?姬将告汝所学於夫子者矣。自吾之学也,三年之后,心不敢念是非,口不敢言利害,始得老商一眄而巳。五年之后,心庚念是非,口庚言利害,老商始一解颜而笑。七年之后,从心之所念庚无是非,从口之所言庚无利害,老商始一引吾并席而坐。今汝居先生之门,曾未洽时,履虚乘风,其可得乎!”

  

  ○列御寇

  

  列御寇者,郑人也,隐居不仕。郑穆公时,子阳为相,专任刑法,列御寇乃绝迹穷巷,面有饥色。或告子阳曰:“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,居君之国而穷,君无乃为不好士乎?”子阳闻而悟,使官载粟数十乘而与之。御寇出见使者,再拜而辞之。入见其妻,妻望之而拊心曰:“妾闻为有道之妻子皆得佚乐,今有饥色,君过而遗先生食,先生不受,岂非命也哉!”御冠笑曰:“君非自知我也。以人之言而遗我粟,至其罪我也,又且以人之言。此吾所以不受也。”居一年,郑人杀子阳,其党皆死,御寇安然独全。终身不仕,著书八篇,言道家之意,号曰《列子》。

  

  ○庄周

  

  庄周者,宋之蒙人也。少学老子。为蒙县漆园史,遂遗世自放,不仕。王公大人皆不得而器之。楚威王使大夫以百金聘周,周方钓於濮水之上,持竿不顾,曰:“吾闻楚有神龟,死二千岁矣,巾笥而藏之於庙堂之上。此龟宁无为留骨而贵乎?宁生曳尾涂中乎?”大夫曰:“宁掉尾涂中耳。”庄子曰:“往矣,吾方掉尾於涂中。”或又以千金之币迎周为相,周曰:“子不见郊祭之牺牛乎,衣以文绣,食以刍菽,及其牵入太庙,欲为孤豚,其可得乎?”遂终身不仕。

  

  ○段干木

  

  段干木者,晋人也。少贫且贱,心志不遂,乃治清节,游西河,师事卜子夏。与田子方、李克、翟璜、吴起等居于魏,皆为将,唯干木守道不仕。魏文侯欲见,就造其门,段干木逾墙而避文侯。文侯以客礼待之,出,过其庐而轼。其仆问曰:“干木布衣也,居轼其庐,不巳甚乎?”文侯曰:“段干木,贤者也。不移势利,怀君子之道,隐处穷巷,声驰千里。吾敢不轼乎?干木先乎德,寡人先乎势。干木富乎义,寡人富乎财。势不若德贵,财不若义高。”又请为相,不肯。后卑己固请见,与语,文侯立倦不敢息。夫文侯名过齐桓公者,盖能尊段干木,敬卜子夏,友田子方故也。

  

  ○东郭顺子

  

  东郭顺子者,魏人也,修道守真。田子方师事之,而为魏文侯师友,侍坐於文侯,数称溪工。文侯曰:“溪工子之师耶?”子方曰:“非也,无择之里人也,称道数当,故无择称之。”文侯曰:“然则,子无师耶?”子方曰:“有。”文侯曰:“子师谁耶?”子方曰:“东郭顺子也。”文侯曰:“然则,夫子何故未尝称之?”子方曰:“其为人也真人,貌而天虚,缘而葆真,清而容物。物无道则正容以悟之,使人之意也消,无择何足以称之?”子方出,文侯曰:“远哉!全德之君子。始吾以圣智之言,仁义之行为至矣,吾闻子方之帅,吾形解而不欲动,口钳而不欲言。吾所学者,真土梗耳,夫魏真为我累耳。”

  

  ○公仪潜

  

  公仪潜者,鲁人也,与子思为友。穆公因子思而致命,欲以为相。子思曰:“公仪子此所以不至也。君若饥渴待贤,纳用其谋,虽蔬食饮水,伋亦愿在下风。如以高官厚禄为钓饵,而无信用之心,公仪子智若鲁者,可也,不尔,则不逾君之庭。且臣不佞,又不能为君操竿下钓,以伤守节之士。”潜竟终身不屈。

  

  ○王斗

  

  王斗者,齐人也,修道不仕,与颜蜀并时。曾造齐宣王门,欲见宣王。宣王使谒者延斗入,斗曰:“斗趋见王,为好势。王趋见斗,为好士。於王何如?”谒者还报,王曰:“先生徐之,寡人请从。”王趋而迎之於门,曰:“寡人奉先君之宗庙,守社稷。闻先生直言,正谏不讳。”斗曰:“王之忧国爱民,不若王之爱尺縠也。”王曰:“何谓也?”斗曰:“王使人为冠,不使左右便辟,而使工者,何也?为能之也。今王治齐国,非左右便辟则无使也,臣故曰不如爱尺縠也。”王起谢曰:“寡人有罪於国家矣!”於是举士五人,任之以官,齐国大治,王斗之力也。

  

  ○颜斶

  

  颜斶,齐人也。宣王见之,王曰:“斶前。”斶亦曰:“王前。”宣王不说。左右曰:“王,人君也。斶,人臣也。王曰斶前,斶亦曰王前,可乎?”斶对曰:“夫斶前为慕势,王前为趋士。与使斶为慕势,不如使王为趋士。”王忿然作色曰:“王者贵乎?士贵乎”对曰:“士贵耳,王者不贵。”王曰:“有说乎?”斶曰:“有,昔者秦攻齐,令曰: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,死不赦。令曰:有能得齐王头者,封万户侯,赐金千镒。由是观之,生王之头,曾不若死士之垄也。”宜王继曰:“颜先生与寡人游,食太牢,乘安车,妻子衣服丽都。”颜斶辞去,曰:“斶愿得归,晚食以当肉,安步以当车,无罪以当贵,清净贞正以自虞。”遂辞而去。

  

  ○黔娄先生

  

  黔娄先生者,齐人也,修身清节,不求进於诸侯。鲁恭公闻其贤,遣使致礼,赐粟三千钟,欲以为相,辞不受。齐王又礼之,以黄金百斤聘为卿,又不就。著书四篇,言道家之务,号《黔娄子》,终身不屈,以寿终。

  

  ○陈仲子

  

  陈仲子者,齐人也。其兄戴为齐卿,食禄万钟。仲子以为不义,将妻子适楚,居於陵,自谓於陵仲子。穷不苟求,不义之食不食。遭岁饥,乏粮三曰,乃匍匐而食井上李实之虫者,三咽而能视身。自织履,妻擘纟卢以易衣食。楚王闻其贤,欲以为相,遣使持金百镒,至於陵聘仲子。仲子入谓妻曰:“楚王欲以我为相。今曰为相,明曰结驷连骑,食方丈於前,意可乎?”妻曰:“夫子左琴右书,乐在其中矣。结驷连骑,所安不过容膝,食方丈於前,所甘不过一肉。今以容膝之安,一肉之味,而怀楚国之忧。乱世多害,恐先生不保命也!”於是出谢使者,遂相与逃去,为人灌园。

  

  ○渔父

  

  渔父者,楚人也,楚乱,乃匿名隐钓於江滨。楚顷襄王时,屈原为三闾大夫,名显於诸侯,为上官靳尚所谮,王怒,放之江滨,被行吟於泽畔。渔父见而问之,曰:“子非三闾大夫欤?何故至於斯?”原曰:“举世混浊而我清,众人皆醉而我独醒,是以见放。”渔父曰:“夫圣人不凝滞於万物,故能与世推移。举世混浊,何不扬其波,汨其泥?众人皆醉,何不铺其糟,歠其醨?何故怀瑾握瑜,自令放为?”乃歌曰:“沧浪之水清,可以濯吾缨;沧浪之水浊,可以濯吾足。”遂去深山,自闭匿,人莫知焉。

  

  ○安期生

  

  安期生者,琅琊人也,受学河上丈人,卖药海边,老而不仕,时人谓之千岁公。秦始皇东游,请与语三曰三夜,赐金璧直数千万。出置阜乡亭而去,留赤玉舄为报,留书与始皇曰:“后数十年求我於蓬莱山下。”及秦败,安期生与其友蒯通交往,项羽欲封之,卒不肯受。

  

  ○河上丈人

  

  河上丈人者,不知何国人也。明老子之术,自匿姓名,居河之湄,著《老子章句》,故世号曰河上丈人。当战国之末,诸侯交争,驰说之士咸以权势相倾,唯丈人隐身修道,老而不亏。传业於安期生,为道家之宗焉。

  

  ○乐臣公

  

  乐臣公者,宋人也。其先宋公族,其后别从赵。其族乐毅,显名於诸侯。而臣公独好黄老,恬静不仕。及赵为秦昭王灭,臣公东之齐,以《老子》显名,齐人尊之,号称贤师。赵人田叔等皆尊事焉。

  

  ○盖公

  

  盖公者,齐之胶西人也,明《老子》,师事乐臣公。汉之起,齐人争往于世主,唯盖公独遁居不仕。及汉定天下,曹参为齐丞相,尽延问长老诸生以百数,何以治齐。人人各殊,参不知所从。闻盖公善治黄老,乃使人厚币聘之。公为言:“治道贵清静,而民自定。”遂推此类,为参具言之。参悦,乃避正堂舍之,师事之,齐果大治。及参入相汉,导盖公之道,故天下歌之。盖公虽为参师,然未尝仕,以寿终。

  

  ○四皓

  

  四皓者,皆河内轵人也,或在汲。一曰东园公二曰角里先生,三曰绮里季,四曰夏黄公,皆修道洁己,非义不动。秦始皇时,见秦政虐,乃退入蓝田山,而作歌曰:“莫莫高山,深谷逶迤。晔晔紫芝,可以疗饥。唐虞世远,吾将何归!驷马高盖,其忧甚大。富贵之畏人,不如贫贱之肆志。”乃共入商雒,隐地肺山,以待天下定。及秦败,汉高闻而徵之,不至。深自匿终南山,不能屈己。

  

  ○黄石公

  

  黄石公者,下邳人也,遭秦乱,自隐姓名,时人莫知者。初张良易姓为长,自匿下邳,步游沂水圯上,与黄石公相遇。未谒,黄石公故坠履圯下,顾谓良曰:“孺子取履!”良素不知诈,愕然欲殴之,为其老人也,强忍下取履。因跪进焉,公以足受,笑而去,良殊惊。公行里所还,谓良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后五曰平明,与我期此。”良愈怪之,复跪曰:“诺!”五曰平旦,良往,公怒曰:“与老人期,何后也?”后五曰早会,良鸡鸣往,公又先在,复怒曰:“何后也!”后五曰早会,良夜半往。有顷,公亦至,喜曰:“当如是。”乃出一编书与良,曰:“读是,则为王者师矣。后十三年,孺子见济北谷城山下黄石,即我矣。”遂去不见。良旦视其书,乃是太公兵法。良异之,因讲习以说,他人皆不能用。后与沛公遇於陈留,沛公用其言,辄有功。后十三年,从高祖退济北谷城山下,得黄石,良乃宝祠之。及良死,与石并葬焉。

  

  ○鲁二征士

  

  鲁二徵士者,皆鲁人也。高祖定天下,即皇帝位,博士叔孙通白征鲁诸儒三十余人,欲定汉仪礼。二士独不肯行,骂通曰:“天下初定,死者未葬,伤者未起,而欲起礼乐!礼乐所由起,百年之德而后可举。吾不忍为公所为。公所为不合古,吾不行。公往矣,无污我!”通不敢致而去。

  

  ○田何

  

  

  

  ○王生

  

  王生者,汉文景时人也。善为黄老,退居不仕,与南阳张释之交,当时释之为公车令,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,不下司马门,於是释之劾奏太子、梁王不敬。文帝善之,迁至廷尉。及文帝崩,太子代立为帝,是谓景帝。释之恐,称病欲免去,惧大诛至。欲见谢,则未知何如,用王生计,卒乃见上谢之,景帝不过也。王生尝与释之及公卿召会,庭中立,王生袜解,顾谓释之:“为我结袜。释之前跪而系之。既退,或让生曰:“独奈何廷辱张廷尉,使跪系袜乎?”王生曰:“吾老且贱,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。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,吾故聊辱廷尉,使跪系袜,欲以重之。”诸公闻之,皆贤王生而重张廷尉。

  

  ○挚峻

  

  挚峻,字伯陵,京兆长安人也。少治清节,与太史令司马迁交好。峻独退身修德,隐於■〈阝开〉山。迁既亲贵,乃以书劝峻进,曰:“迁闻君子所贵乎道者三,太上立德,其次立言,其次立功。伏惟伯陵材能绝大,高尚其志,以善厥身,冰清玉洁,不以细行荷累其名,固巳贵矣。然未尽太上之所由也。愿先生少致意焉。”峻报书曰:“峻闻古之君子料能而行,度德而处,故悔吝去於身。利不可以虚受,名不可以苟得。汉兴以来,帝王之道於斯始显,能者见利,不肖者自屏,亦其时也。《周易》太君有命,小人勿用。徒欲偃仰从容以游余齿耳。”峻之守节不移如此。迁居太史官,为李陵游说,下腐刑,果以悔吝被辱。峻遂高尚不仕,卒于■〈阝开〉,■〈阝开〉人立祠,号曰■〈阝开〉居士,世奉祀之不绝。

  

  ○韩福

  

  韩福者,涿人也,以行义修洁著名。昭帝时,将军霍光秉政,表显义士,郡国条奏行状。天子谓福等五人行义最高,以德行徵至京兆,病不得进。元凤元年,诏策曰:“朕愍劳福以官职之事,赐帛五十疋,遣归。其务修孝弟,以教乡里。”福归,终身不仕,卒于家。

  

  ○成公

  

  成公,成帝时人。自隐姓名,常诵经,不交世利,时人号曰成公。成帝出游,问之,成公不屈节。上曰:“朕能富贵人,能杀人,子何逆朕?”成公曰:“陛下能贵人,臣能不受陛下之官。陛下能富人,臣能不受陛下之禄。陛下能杀人,臣能不犯陛下之法。”上不能折,使郎二人就受政事十二篇。

  

  ○安丘望之

  

  安丘望之者,京兆长陵人也。少治《老子》经,恬静不求进宦,号曰安丘丈人。成帝闻,欲见之,望之辞不肯见。上以其道德深重,常宗师焉。望之不以见敬为高,愈曰损退,为巫医於民间。著《老子章句》,故老氏有安丘之学。扶风耿况、王汲等皆师事之,从受《老子》,终身不仕,道家宗焉。

  

  ○宋胜之

  

  宋胜之者,南阳安众人也。少孤,年五岁失父母,家于谷城聚中,孝慕甚笃,聚中化之。少长,有礼。胜之每行见老人担负,辄以身代之,猎得禽兽,尝分肉与有亲者。贫依姊,居数岁,乃至长安,受《易》,通明以信义见称。从兄褒为东平内史,遣使召之,胜之曰:“众人所乐者,非胜之愿也。”乃去,游太原,从郇越牧羊,以琴书自娱。丞相孔光闻而就太原,辟之不至。元始三年,病卒于太原。

  

  ○张仲蔚

  

  张仲蔚者,平陵人也,与同郡魏景卿俱修《道德》,隐身不仕。明天官博物,善属文,好诗赋,常居穷素,所处蓬蒿,没人闭门,养性不治荣名,时人莫识,唯刘龚知之。

  

  ○严遵

  

  严遵,字君平,蜀人也。隐居不仕,常卖卜於成都市,曰得百钱以自给。卜讫,则闭肆下帘,以著书为事。杨雄少从之游,屡称其德。李强为益州牧,喜曰:“吾得君平为从事足矣!”雄曰:“君可备礼与相见,其人不可屈也。”王凤请交,不许。蜀有富人罗冲者,问君平曰:“君何以不仕。”君平曰:“无以自发。”冲为君平具车马衣粮,君平曰:“吾病耳,非不足也。我有余而子不足,奈何以不足奉有余。”冲曰:“吾有万金,子无儋石,乃云有余,不亦谬乎!”君平曰:“不然。吾前宿予家,人定而役未息,昼夜汲汲,未尝有足。今我以卜为业,不下床而钱自至,犹余数百,尘埃厚寸,不知所用。此非我有余而子不足邪?”冲大惭。君平叹曰:“益我货者损我神,生我名者杀我身,故不仕也。”时人服之。

  

  ○彭城老父

  

  彭城老父者,楚之隐人也,见汉室衰,乃自隐修道,不治名利,至年九十余。王莽时,徵故光禄大夫龚胜,欲为太子师友。祭酒耻事二姓,莽迫之,胜遂不食而死。莽使者及郡守以下会敛者数百人,老父痛胜以名致祸,乃独入哭胜,甚悲。既而曰:“嗟乎!薰以香自烧,膏以明自销。龚先生竟夭天年,非吾徒也。”哭毕而趋出,众莫知其谁也。

  

  ○韩顺

  

  韩顺,字子良,天水成纪人也,以经行清白,辟州宰,不诣。王莽末,隐於南山。地皇四年,汉起兵於南阳,顺同县隗嚣等起兵,自称上将军,西州大震。唯顺修道山居,执操不回。嚣以道术深远,使人赍璧帛,卑辞厚礼聘顺,欲以为师。顺因使谢嚣曰:“礼有来学,义无往教。即欲相师,但入深山来。”嚣闻矍然,不致强屈。其后嚣等诸姓皆灭,唯顺山栖安然,以贫洁自终焉。

  

  ○郑朴

  

  郑朴,字子真,谷口人也,修道静默,世服其清高。成帝时,元舅、大将军王凤以礼聘之,遂不屈。杨雄盛称其德,曰谷口郑子真。耕於严石之下,名振京师,冯翊人刻石祠之,至今不绝。

  

  ○李弘

  

  李弘,字仲元,蜀人也。居成都里中,化之,班白不负担,男女不错行。弘尝被召为县令,乡人共送之,元无心就行,因共酣饮,月余不去。刺史使人喻之,仲元遂游奔,不之官。惟杨雄重之,曰:“不夷不惠,居于可否之间。”

  

  ○向长

  

  向长字子平,河内朝歌人也。隐居不仕,性尚中和,好通《老》、《易》。贫无资食,好事者更馈焉,受之,取足而反其余。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连年乃至,欲荐之於莽,固辞乃止。潜隐於家,读《易》至损益卦,喟然叹曰:“吾已知富不如贫,贵不如贱,但未知死何如生耳!建武中,男女嫁娶既毕,敕断家事勿相关,当如我死也。”於是遂肆意与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,竟不知所终。

  

  ○闵贡

  

  闵贡字仲叔,太原人也,世称节士,虽周党之洁清自以弗及也。党见仲叔食无菜,遗以生蒜,仲叔曰:“我欲省烦耳,今更作烦邪!”受而不食。建武中,应司徒侯霸之辟,既至,霸不及政事,徒劳苦而巳。仲叔恨曰:“以仲叔为不足问邪?不当辟也。辟而不问,是失人也。”遂辞出,投檄而去。复以博士徵,不至。客居安邑,老病家贫,不能得肉,曰买猪肝一片,屠者或不肯与。其令闻,敕吏常给焉。仲叔怪,问知之。乃叹曰:“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邪?”遂去,客沛,以寿终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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