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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温馨姐红颜叹命 苏笑官黑夜寻芳

蜃楼志 庾岭劳人 6825 2020-09-14 09:29

  

  春云薄,楼前有女窥帘箔。窥帘箔,心香一瓣,为郎焚着。

  回身向抱今非昨,夜深暗打灯花落。

  灯花落,有何佳兆,教奴认错。

  院宇无人移鹤步,踏破苍苔,那管衣沾露。漫指山幽丛桂处,云迷不见阳台路。唧唧秋虫吟不住,伊笑侬痴,侬自寻欢去。乌鹊休将河鼓误,天孙昨夜开窗户。

  如今不说苏氏翁结识英雄,要题温家女流连花月。圣人云冶容诲淫,分明是人不要淫他,他教人如此的。盖因女子有几分姿色,他便顾影自怜,必要好逑一个君子,百般的寻头觅缝,做出许多丑态来,全在为父母的加意防闲,守着”男女有别”四字,才教他有淫无处可诲。《礼》经云:十年出就外傅,居宿于外,男女不同席,不同柂架,不同巾栉。种种杜渐防微之意,何等周密。世人溺爱小儿女,任从一处歪缠,往往幽期密约,蔽日瞒天;雨意云情,翻江搅海,那为父母的,还在醉里梦里,说道:“他们这点年纪晓得什么来。”噫,过矣!穴隙逾墙人共晓,何须庭训与师传。

  温素馨绣阁藏娇,芳年待字,生得来眉欺新月,脸醉春风,只是赋情冶荡,眼似水以长斜;生性风流,腰不风而静摆。从那日在楼下与笑官谈笑之后,荡心潜动,冶态自描,每日想笑官进来顽要。这日在他生母萧氏房里下了几局围棋,已是掌灯时候,只见他父亲笑嘻嘻走来,对萧氏说:“素馨年长,我还未曾择婿;蕙若看来要许苏家的了。他家移在花田,大约来春过礼。”又对他道:“你不要对妹子提起,省得又添出一番躲避。”素馨答应了走出,心中一忧一喜。忧的是妹子配了苏郎,自己决然没分;喜的是父亲不教躲避,我亦可随机勾搭。

  走到惜花楼下,因天气渐凉,两人的卧房已都移到楼上去。素馨上了胡梯,蕙若迎到,说道:“姊姊为何此刻纔来?”

  素馨道:“我下了两盘棋,所以来迟。妹妹在房中做些什么?”

  蕙若道:“我绣了些枕项,身子颇倦,到姊姊房中,看见桌上的《西厢记》,因看了半出《酬简》,就看不下去了,这种笔墨不怕坐地狱么?姐姐,还有什么好的,借妹子看看。”素馨道:“没有别的了,就是这曲本也不是我们女孩儿该看的,不要前头去说。”蕙若道:“妹子晓得。我们吃晚膳罢。”素馨道:“我不吃了。”蕙若往他房去吃完晚膳,略坐一会,也就睡了。

  

  又想道:“将来妹妹嫁了他,一生受用。我若先与他好了,或者苏郎告诉他父亲,先来聘我,也未可知。”又想道:“儿女私情,怎好告诉父亲,况妹妹的纔貌不弱于我,这段姻缘多分是不相干的了。”一时胡思乱想,最合不上眼,披衣起来,手剔银釭,炉添沉速,镜台边取了笔砚,写道:新秋明月,窥人窗下。阿奴心事难描画。莲瓣拖鞋,银灯着花。拈来象管乌丝,写”柳腰瘦来刚一搦”。他既爱咱,咱如何不爱他?冷着衾儿,热着心儿等呀。提了他的乳名儿,吶吶喃喃的骂。我的俏冤家,同谁闲磕牙?奴葳蕤弱质,看凋谢。

  愿得红丝牢系足,他不负咱,咱如何敢负他?

  写毕,低低的念了几遍,落下两行情泪。侧听谯楼已交四鼓,仍复上床躺下,朦胧睡去。只见笑官走近床前,说道:“姐姐,这么好睡?你的花轿到门了。”素馨笑吟吟的说道:“人家睡着,你怎么就到床前来,也不怕丫头们看见!”那笑官坐在床上并不做声,伸手进他被里,细细的抚摩一会。将次摸到爱河边际,素馨假意推他道:“这个摸不得。”笑官连忙缩住手,道:“不敢。可惜姐姐一身羊脂玉,被别人受用。”

  素馨道:“好兄弟,我说摸不得是顽你的,你要怎样,只好由你。那一个敢受用你姐姐?”笑官道:“你早已许嫁乌江西了,我受用的是蕙妹妹,与你撒开。”素馨急道:“兄弟,你好薄情!”

  笑官道:“我便是情厚,你的花轿已经到了,有甚想头!”素馨听了此言,也不顾羞耻,赤身坐起,扯着笑官的手哭道:“好兄弟,姐姐爱你,定要嫁你,你娶了我妹妹,我情愿做妾伏侍你。”笑官道:“你偷上了小乌,情愿嫁他,如何又说爱我?”把手一推,素馨忽然惊醒。窗外下了几点微雨,那晓光已透进纱窗了。素馨面上流泪未干,将摸未摸之物,津津生润。

  想道:“好怪梦,我妹妹要许苏郎,父亲说过;那个乌江西先偷上我,我便嫁他?放着苏郎不偷,我就是没出息的了,又要我寻什么小乌。”又想道:“他每日要到花园中荼縻架来解手,我今日且到园中候他,等个机会。”须臾,日上三竿,起身梳洗,出色打扮,但见:轻匀脂粉,盈盈出水芙蕖;斜亸云环,隐隐笼烟芍药。

  黄金凤中嵌霞犀,碧玉簪横联宝髻。眉分八字,浑同新月初三;耳挂双环,牢系明珠一对。红罗单裤,低垂玄色湘裙;白绉长衫,外罩京青短褂。

  正是:

  凤头婉步三分雨,鸦鬓斜拖一片云。

  素馨梳洗已毕,又对镜端详了一回,丫头送上茶汤,呷了几口,便对丫头说道:“你在楼下等着,我到园中去看看桂花就来。”即摆动金莲,一霎时进了园门。走过迎春坞、玩荷亭,曲曲弯弯,已到折桂轩外。心中想道:“那边是书房到荼縻架必由之路,我只坐在轩里望着就是了。”慢慢的走进轩中。

  原来老温人品虽然村俗,园亭却还雅驯。这折桂轩三间,正中放着一张紫檀雕几、一张六角小桌、六把六角靠椅、六把六角马杌,两边靠椅各安着一张花梨木的榻床,洋锐炕单,洋藤炕席,龙须草的炕垫、炕枕,槟榔木炕几。

  一边放着一口翠玉小磬,一边放着一口自鸣锺。东边上首挂着”望洋惊叹”的横披,西边上首挂着吴刚斫桂的单条。三面都是长窗,正面是嵌玻璃的,两旁是雨过天青蝉翼纱糊就的。窗外低低的一带鬼子墙,墙外疏疏的一二十株丹桂。馨姐坐下想道:“苏郎此刻不知可曾早饭否?早些来便好,倘若迟了,母亲同丫头们来到这里,岂不弄巧反拙?”因对着这将开未开的桂花玩了一回,又叹了一回,道:“奴与桂花一样,只是你不久放开,飘香结子,奴不知还在何时哩。”正在沉吟,忽见桂林中有人站着,馨姐认是笑官,正欲唤他,却见这人面貌黑魆魆的,身量也比笑官长大了许多,就在纱窗里面往外瞧看。此人一手撩起小衣,一手拿着累累坠坠的东西,在那边小解。馨姐一见,吓得心头弼弼的乱跳,私下道:“这人不知是那个,亏得他不曾见我,倘若被他看见,不是今朝要上当了么。”一头想,早已红透桃腮,香津频咽。那人解了手也就去了。

  馨姐等了一回,心中烦闷,深恨笑官无情,不如回房去罢。

  看官听说,馨姐此一恨也就无谓之极了,他并未曾约你在此相会,你又未尝递一个信儿与他,说我在此等你,那个是你肚里蛔虫,猜着你的尊意?因是心情颠倒,一味胡思。

  然而他们邪缘该合,这馨姐走不上数步,只听得后面叫道:“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馨姐猛然听见,只道还是方纔那人,心上老大吃惊,低头竟走,不敢做声。

  后面又叫道:“好姐姐,为何今日不理我?”一头说,已走至背后。馨姐回头一看,原来是笑官,便道:“我看了好一会桂花,要进上房,你叫唤我做甚?”笑官道:“好姐姐,我有话告诉你。这轩里无人,略坐一坐罢。”即挽着他手来到轩中。馨姐道:“你不理我罢了,为什么又扯我进来?”笑官道:“好姐姐,你方纔不理我,我怎敢不理你?”馨姐道:“你早上,”纔说出三个字,就缩住口了,原来他还记着梦哩。笑官道:“我早上没有什么呀。”馨姐道:“我问你,早上为何不进来走走,莫非怪我了么?”笑官急得乱咒道:“我若怪姐姐,就是那猪狗!”馨姐忙陪笑脸道:“兄弟受不得一句半句话便要赌咒,何苦呢?”笑官道:“总是我瘟倒运,从着这个先生读书,一早起来做功课,到晚还不得空,影儿也不许离开书房。”馨姐道:“兄弟,你也不要烦恼,这读书是好事,将来还要中举人、中进士做官哩。”笑官道:“我也不想中,不想做官,只要守着姐姐过日子。”说罢,走来同坐在一张椅上,左手勾着馨姐的颈,将脸渐渐的偎上来,说道:“姐姐今日越发打扮得娇艳等,我要闻一闻香气。”那只右手却从衣襟下伸进去了。馨姐半推半就,也将一只手搭在笑官肩上,说道:“兄弟,莫顽,被人看见不雅。”笑官道:“此刻再没人来的。”

  一头说,这只右手在胸前如水银泻地一般淌来滚去。又如孩子咂奶头一样,得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。细细的将两点鸡头小乳摩弄一番,便从腰胯下插入妙处。馨姐身子往后乱缩。这笑官一手紧紧搂住,真个魄荡魂飞。馨姐已入情乡,也就不大保护。

  笑官正要扯他裤子,吾欲云云,不料小丫头来请吃饭,一路的喊来。馨姐远远听见,忙打开笑官。这笑官道:“明日先生到广粮厅去,我夜里进来罢,你不要关门。”素馨点了点头,即便走出,那丫头差不多已到面前了。馨姐说:“吃饭罢了,忙些什么!”丫头道:“饭已摆下了,二小姐叫我来请的。”又说道:“大小姐,你右边鬓上松了些。”馨姐道:“方纔被花枝札乱的。”即将手掠了一掠,扶着丫头回去。正是:魂惊杜宇三更梦,棒打鸳鸯两处飞。

  这笑官消停了一会儿,纔敢出来。到了书房,匠山问道:“为何去了许久?”笑官不敢做声。春才道:“想必他是捉蟋蟀去的。”匠山也不理他,分付笑官道:“但凡一个人,父母付我以形骸,天人与我以情性,就有我一番事业了。你们此刻读书,则经史文章就是你们事业,余外皆可置之不问。”这笑官诺诺就坐,心里想道:“我看你年纪也不很老,难道就不懂得一点人情,天天说这样迂话?我恍恍儿记得,书上有什么‘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’,这就不是圣贤教人的话么?”又想道:“好一个有情的温姐姐,方纔若不是丫头一路叫来,我已经尝着滋味了。”

  又转念道:“幸喜得我还溜亮,下手得早,摸着那个东西,明天晚上就尽我受用,再无推托了。只是先生虽去,还要生一条好计遣开众人纔好。”这叫做:设就牢笼计,来寻窈窕人。

  话提两广总督庆公,单讳一个喜字,是个国家的长城,庶民的活佛,智勇兼备,文武全材。也系功勋之后,由户部司员洊升副宪,后因随征有功,加尚书衔,放了云贵总督,再由浙闽调两广,抚剿洋匪,都中机宜。这日从沿海一带柑阅回来,寻思:“这粤东虽然富庶,但海寇出没无常,难保将来无患。这督、抚、提、标及各镇协营,堪资陆路城守。凡沿海各营都是有名无实,倘猝然有警,殊费经营。”又想:“近海州县居民,多有被人逼迫入海为盗者,倘绥之以恩,激之以义,谁非父母奔子仰赖之身,必欲自寻死路?”因刊了告示,遍贴晓谕:两广督师庆,为思患预防、募收乡勇事:照得本制府叨蒙坏眷,秉钺炎方,历任有年,事宜详悉。

  一切未雨绸缪之意,尔官吏军民人等谅所稔知。兹因洋匪伺衅骚扰,挠乱海隅,劫我人民,掠我商贾,本制府既分饬各镇将等协力擒拿,仍不时训练亲标,翦除妖孽。虽海氛乍靖,而余逆未歼,上负主恩,下轴民望,焦虑实深!因念尔沿海居民,多被逼胁入海为盗者,今赦其既往之愆。如果技勇超群,奋思投效,不妨赴该州县衙门报名注册,着州县官申送来辕,听候甄别彔用。其材力殊科者,酌给月俸,俾其还乡,协同营弁,随时堵御,捍护乡村,一俟擒斩有功,汇题授职。庶几无事则共相守望,有事则倡义同仇,于捕盗事宜不无小补。本制府言出赏随,各宜努力,毋得自误功名。特示。

  庆公出示后,各州县纷纷投报者约数百余人。庆公自经考选,分为三等,上等者每月俸银三两,次二两,又次一两,皆出宦囊,并未动一毫国帑。这个人自为守、家自为防的主意,虽未必能弭盗,而民之为盗者却就少了许多,庶乎正本清源一节。

  这八月初三日,庆公接着旨意,调任川陕,所有总督关防,暂交广东巡抚屈强署理。庆公一面交代,想着这乡勇一事,后人未必肯破悭为国,当即会同抚院三司,商量一宗公项,为将来久远之计,更欲立碑一通,以纪其事。因思广粮申倅是个翰苑名流,谕他撰述。申公向来原佩服庆公的,从前祝寿诗中曾有”我非干谒偏投契,公有经纶特爱纔”之句,所以一诺无辞。

  但申公案牍劳形,暂借诗词消遣,这古文繁重,那有心绪做他,因请匠山代笔,约他衙中晚叙。这日傍晚,带了申荫之一同出去。

  列公听说:匠山未去之先,这笑官肚中已不知打了多少草稿;匠山一去,就如郊天大赦一般。方欲开谈,那春郎早跳出位来,说道:“好混账的先生,日里不去,偏要夜里!我们三人赌他半夜钱罢。”乌岱云道:“我也要回去顽顽,少陪了。”

  笑官正中下怀,因假作正经道:“书房中不好赌钱的,老春不要太高兴了。我也不回去,也不赌钱,还是多睡一回养养神好。”

  春才道:“你今天也学起先生来了!我不管你们,还是进去与姐姐斗蟋蟀罢。”笑官道:“这个一发使不得,我要告诉先生的。”春才也不理他,两三跳跑进去了,笑官暗暗跌脚道:“这不是又多了一会耽搁了!”闷闷的只盼太阳落尽。

  须臾,掌上了灯。吃过夜膳,打发家僮们去了,进了西轩,歪在床上。约略一更人静,慢慢的出了房门,来到园门口。这门是里边拴上的,被他轻轻的开了,悄悄走到园外来。但见一天月亮,四壁虫吟,树影参差,花香浓馥。远林中微微弄响,心中也很吃惊,只因色欲迷人,便是托胆前去。迤逦寻来,早到惜花楼下。只见人声寂寂,两扇朱门已经闭上,推了一推,分毫不动。侧耳细听,里面隐约有人,却又辨不出那一个的声息。笑官道:“难道姐姐忘了不成?”又想:“决无此理。昨日在轩中那种可怜可爱之情,何等浓厚!临别点头会意,决不爽约的。想必还在前头,否则老春吵闹。嗳,老春,我与你有什么冤仇,你来阻我好事?你看霎时月色无光,想必要下雨了,这怎么处!”左等右等,约有一个时辰,听得更鼓已交三下,心中悔恨,又下了一阵微雨,只得冒雨而回。

  石路已湿,滑了一交,爬起来好不懊恼。一步一步闪进园门,到自己房中和衣睡倒。定了一会神,却又想起来,替他圆融,道:“姐姐再不这样无情的,必有原故。只是我千难万难,巴得一空,如何再得机会来。”又屈指一算,道:“到这中秋节下,先生必要放学,我如今将功课缓些下来,只说节间补码,先生自然准的。明日清早先生不得就回,我跑进去问个明白,约一后期便了。”想定主意,也就脱衣睡着。所谓:刘郎未得天台路,只有相逢栩栩园。

  再说素馨这日也就同笑官一样的,巴着天晚。到了午后,有一个两姨姊妹施家的女儿来看姨母,素馨推身子不好,不去陪他,他偏到房中来探望。因是向来投合的,只得同他叙了一回闲话,送了出去。巴到傍晚,只见春郎笑嘻嘻的,叫人拿着许多蟋蟀盆,跑上楼来叫道:“今日好了,先生一夜不回来,姐姐,你的‘蟹壳青’,快拿来与我这只‘金翅’斗一斗!”素馨道:“我不同你斗,前日妈骂过一遭了。”春郎道:“不怕他的。他再骂我,我就寻死。他房里不放着刀么?那天井里的井有盖子么?我寻个死,叫他养个好些的出来。”素馨道:“不要说痴话,说的便是狗。”春郎道:“我只要这么做作,不怕妈不央及我。我难道真个寻死?你说我好不乖哩。”

  素馨道:“我今日心上不耐烦,你去同妹妹顽罢。”春郎道:“妹妹同施姐姐在外边吃酒呢。你不高兴,我去叫了苏兄弟来,我们三人顽他一夜。”说罢,竟要出去喊他。

  素馨扯住道:“不要闹了,我不喜欢他。”春郎道:“你向来喜欢他的,怎么今晚不喜欢起来?想必他近来学了假道学,得罪姐姐了,我替他陪礼罢。”就是一个揖。素馨又好气又好笑,只得同他斗了一回。无奈春郎的蟋蟀再不肯赢,一连打输了十几个,春郎再不肯歇,素馨只得将这只蟹壳青送了他,方纔欢欢喜喜下去。

  素馨想道:“今日施家妹妹在此,料来要到后边来宿的,苏郎若来,必定不稳,我须先到园中候他来,说明了纔好。”正要下楼,只见他妈萧氏挽着施家女儿小霞,同了蕙若,并几个丫头,一群儿说说笑笑的走上楼来,素馨只得迎上前去。小霞道:“姐姐身子不好,何不早睡,还做什么活计?”素馨道:“也没甚大不好,有些怕风。”萧氏道:“想必着了点凉。施小姐要来看你,我同着他来的。

  你今日身子不好,妹子又小,停一会同到我房中去睡罢。”

  素馨心上一宽。只是这班人说了许多闲话,再不肯下去,

  素馨懒懒待待的。小霞道:“我们不要捉弄他了,到蕙妹妹那边下棋去罢。”因走过蕙若房内。

  素馨和衣睡在床上,再也不敢下去开门。直到雨过天睛,方纔听得他们出去,剩几个丫头在楼作伴,伺候了半夜,放倒头已不知天南地北。素馨听得明白,下了床,拿着灯,悄悄的开了房门。下了楼梯,将西角门轻轻的开了,却不见一些人影。

  暗忖:“难道兄弟没有来么?”将灯细细的一照,却见阶檐石上有两个干脚迹印,因叹道:“累他守了半夜!他虽去了,不知怎样恨我。苏郎苏郎,你只道是我负你,我却也出于无奈。”

  于是,也不关门,竟上楼去睡。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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